事情总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。
没有德洛伦在现场，斯诺和菲利西亚的情况并不是很好。
因为一家之主在登基仪式上直接被拜特点名的缘故，有不少人甚至明面议论起了前几天还风光无限的母女俩。
他们不敢对德洛伦说三道四，却敢在两个妇人面前为虎作伥。
似乎是忘了来自珂泊亚的她们也是皇亲国戚的事实。
斯诺只觉得这些人很聒噪，本就处在第一次的生理期中，四面八方袭来的压力几乎要把她击垮。
她攥紧拳头，试图把负面的情绪都从身体里排出去。
但是，胸口很闷。
菲利西亚自然知道斯诺很害怕，她只是继续抚摸着女儿的头顶，蜻蜓点水的在斯诺额头下烙上一吻，安抚着：“没事的……苍蝇罢了，不怕。”
斯诺第一次主动去牵起母亲的手，她现在，真的很不安。
“我们……真的明天就可以离开王都吗？”
“当然，当然。”
就在这时，拜特迈着闲庭信步从人群中走了过来，他驱散开围绕在两人四周冷嘲热讽的权贵们，脸上似笑不笑。
“两位，看起来不太好嘛。”
德洛伦不在，菲利西亚自然要站出来。
她起身，先是行了一礼，随后用充满警惕的眼神与拜特对视。
“陛下，臣妇不知道您所言何意。”
“当然，朕知道对表哥做的有些过分，不过，都是自家人，没必要这种脸色，你说对吗？”
举起手中的酒杯，拜特的假笑简直像是要维持不住一般。
仿佛二人惊恐的表情就是他盘中的美餐。
菲利西亚曾经写过不少有关权利场的书，她知道遇到这种事，最重要的是以冷静的姿态示人。
她退后一步，与拜特划清了距离。
“如果陛下真的把臣妇和小女当做自家人，就请收手对珂泊亚所行之事吧。”
这似乎正是拜特想要的回答。
“这怎么能行，是不是自家人都该在国家有难的时候帮一把吧？可不敢借着身份做这种事啊，嫂子。”
“你看，也算是行善积德，为斯诺求个好运不是？”
话里话外都充满了只有他们几人才能听懂的威胁，而在不知情的愚者那里却变成了这样一幅景色，伟大高贵的皇帝念及旧情，没有立马对不忠的公爵家下达审判。
这样歪曲的事实。
短短两句话，平息下来的人群再起波澜。
那些个还没被屠刀所威胁的人窃窃私语起来，‘真不要脸’已经成为了最和善的贬低。
气氛将至冰点，斯诺却不敢说话。
哪怕她的继承权没有被撤下，这个场合也不允许她冒头。
先不说她能否和拜特正面交锋，就是舆论的风暴都会将她吞没。
“说起来，表哥去哪里了？大喜的日子，怎么没见他来庆祝朕登上帝位？”
拜特的又一轮攻势发动，菲利西亚几乎难以回击。
因为德洛伦最近这些天确实神出鬼没，作为妻子，她没办法指手画脚。
好在，等待的身影终于出现。
“陛下，臣在这里。”
终于亮相的德洛伦穿过人群，只一眼，就让那些不停闲言碎语的家伙们停止议论。
他走向拜特的身前，将手中装满上等美酒的酒杯举上前去。
论演戏，拜特也是一把好手。
“朕等你等得好苦，表哥。”
他同样举起酒杯，人畜无害的和德洛伦碰起杯。
砰。
虚假的碰杯之后，两人间无形交锋的电流形成的低气压，让人说不出话来。
依旧是拜特先发起攻势。
“所以，公开账目的事，表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？”
“应该不会不方便吧？灰骸公爵，珂泊亚之主应当很是光明磊落才对。”
这种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，德洛伦要比拜特早了甚至二十年去熟悉。
所以他怎么可能处于下风？
“自然是可以，不过陛下，臣很好奇一直富裕充足的国库怎么会周转困难，以至于要向珂泊亚这边借钱来了？”
高手过招，处处致命。
在一旁的斯诺赶紧学习起来。
“当做是创业资金不好吗？呵呵。”
“未尝不可，臣当然愿意支持陛下的统率，但……”
“既然陛下说这是创业资金，那么就还是请点到为止，不要做超出这部分的事，您看如何？”
“珂泊亚，本也就不欠您的。”
德洛伦终于还是露骨的说出了他的态度。
想要往珂泊亚驻兵，想都别想。
而拜特则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，让斯诺不禁思考，面具戴久了真的还能再摘下来吗？
“哎呀，好难办，朕好伤心。”
“没想到表哥是这样的态度，原以为是自家人，结果这么冷漠。”
拜特嘴上难过，面上却依旧带笑的喝下了酒。
德洛伦也是如此，既然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，这场戏就需要演到底。
“臣正是以长辈的资质来点醒陛下。”
“那还真是好心~”
争锋相对过后，拜特也是放弃了继续这样说话。
“那么，作为不过分的代价，请表哥明年纳双倍的税如何？”
语出惊人，就连德洛伦都颤动了一下。
“如果纳双倍的税，陛下是不是就可以放过珂泊亚了？”
“自然，不过，要一直都是双倍。”
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。
基本独立的珂泊亚领，一年就要给皇室奉上几乎四千万的金币。
双倍，快要赶上帝国内其他城市一年的税收。
但是，这貌似是拜特给的一个台阶。
只要登上去，至少近两年内拜特应该不会再提驻兵的事。
这样的日子只需要一直维持到斯诺离开，他就可以反攻，联合其他保守派的人们，将这个人从皇位上拉下来。
并且在此期间，他可以好好和伏诔从长计议。
但是，能行吗？
拜特会守约吗？他会不会直接用武力攻打珂泊亚？
德洛伦是不怕打仗的，他曾经力排众议从众多候选中坐上如今的位置，自然经历过不少腥风血雨。
可若是失败了又怎么办？
暗流在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帝宴下流动。
谁知道支持着拜特如今行为的革命派到底会不会在某一天提议，将德洛伦彻底击垮。
年岁34的精英，在现在感到精疲力尽。
原以为这个皇帝只是个空壳，但现在看来，异常的棘手。
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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